第十五章 啸傲江湖-《剑海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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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霜波道:“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结伴同行,前赴金陵。”金陵。”

    秦霜波道:“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但我横竖要前赴金陵,何不结此旅伴,以解寂寞?再说假如独尊山庄之人沿途拦阻,我们刀剑争辉,联手应敌,定可纵横一时,无坚不摧,那是何等快意之事呢?”

    罗廷玉朗朗一笑,道:“如若我坚持己意,不免显得太没有男子气慨了,好!咱们走吧!”

    当下放步走去,上了官道,直奔宜兴。中午时分,已到了宜兴城。他们一路上毫不隐藏行踪,公然露面,因此他们晓得这消息很快就会傅到严无畏耳中,甚至传遍江湖。

    饭后略事休息,便又并肩上路,出了宜兴。大约行了七八里路,已碰见十余拨武林人物。这些武林人物大都是附近百数十里以及太湖中的各门派,与独尊山庄没有关系,也牵扯不上翠华城。

    罗、秦二人心知准是他们双双出现之事。传遍江湖,是以这些人都匆匆赶来,瞧瞧他们的丰采。其实不但是武林中人,即使是官道上的旅客,碰上他们,也莫不睁大双眼,出神地注视。

    这原因很简单,都因秦霜波长得太美,复又淡雅如仙。加之罗廷玉丰神俊逸,风度翩翩。二人正好是极匹配的一对。再就是他们悬刀带剑,竟气轩昂,与常人大不相同,这也是令人侧目的重要原因之一。

    罗、秦二人都不把旁观者的眼光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地走着。又走了六七里,路边一座凉亭内,奔出二名白衣大汉,拦住他们去路。这二人一望而知是独尊山庄的霜衣卫队,罗廷玉没有发作,原来这二人都哈腰躬身,执礼甚恭。

    其中一个白衣人道:“敝上雷大庄主恭请二位贵客,移驾十里□一叙。”

    另一个白衣人接口道:“敝上虽不欲惊世骇俗,是以借那村庄与贵客们见面,万圣秦仙子罗公子俯允。”

    罗廷玉先瞧瞧秦霜波,见她没有表示,晓得她付托自己作主,当下道:“好极了,只不知雷世雄兄带领了多少人手,在那十里□等候我们?”

    左边的白衣人道:“连雷大庄主一共只有八个人。”

    罗廷玉道:“八人也好,一百人也好,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你们前头带路。”

    那二个白衣人齐齐应了,转身而行走了里许,便折入一条石板路。那村庄就在石板路的那一头。片刻间,已走入这十里□,但见村中全无不同的气氛,反而是他们的出现,使得许多村中男女瞪目注视。

    罗、秦二人被引领着走入一间高大屋宇,才跨入大门,只见那宽广的院子中,站着八个人,有男有女。魁梧的雷世雄跨前数步,迎了上来,抱拳道:“秦仙子、罗公子竟肯赏光,幸何如之!”

    秦霜波只微微一笑,罗廷玉道:“大庄主召见,岂敢违命!”

    虎目一扫,已看清他身后的七人,共计是端木芙、阴将宣碧君、阳将徐刚、双修教主詹先生夫妇,玄武帮帮主索阳,竹山寨寨主阎充等。他随即把这些人一一介绍与秦霜波,但事实上秦霜波可认识其中五个之多,只没见过端木芙和阎充。当她一听这个乌发披垂,时时遮住半截面庞的黄衣女,竟是端木芙之时,不由得大为惊异。

    凝目端详了好一会,但她觉得很奇怪,因为端木芙明明把罗廷玉付托给她,暗中有了某种默契。可是她的眼光竟是十分凶毒,杀机弥漫,一如宫装高髻的宣碧君那般。

    随后见到了追魂太岁索阳,不禁淡淡一笑道:“早在三年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索帮主可还记得么?”

    追魂太岁索阳记起三年前,刚是血洗翠华城之后,奉命诛杀武林中几个名家,一则立威,二则削减翠华城势力。眼看得手,秦霜波和宗旋一齐出现,使他负伤狼狈而退。现在秦霜波提起这个耻辱,他也只好堆笑敷衍,无法发作。幸而罗廷玉没有向她追问内情,他才透了一口大气。

    罗廷玉又道:“雷大庄主遣价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雷世雄道:“岂敢,岂敢,兄弟得到报告,专诚兼程赶来,向二位祝贺道喜。

    ”

    罗廷玉剑眉一皱,道:“喜从何来?”

    雷世雄道:“你们二位拜佛见证,永结同心,这件喜事,难道还不足以打动江湖么?”

    罗廷玉一怔,这才想起果然有过入庵拜佛,因而险遭暗算之事。但他们求佛见证的是“君后之争”的约定,并非缔婚结□,个中滋味,有霄壤云泥之别,简直难以想像。如若江湖上都认为如此,那真是啼笑皆非的天大误会了。

    雷世雄又道:“以罗公子目下的处境,果然不便公开张扬,但世事偏生如此凑巧,仍然泄露了春光,哈,哈……”他的笑声甚是豪放,只有秦霜波听得出其中似是含有一丝苦涩,自然这是因为她名花有主,方会如此。

    罗廷玉心知这个误会实在很难解释。但他可不能使秦霜波无中生有的变成有夫之妇的身份。再者他也得考虑到万一有那么一天,她已经得到大成就,成为“剑后”,自己见到她时,须得履行约定,敬礼谨事。那时外人见了,可就不知会怎生传说造谣了。

    因此他非尽力解释一下不可,当下道:“兄弟如说雷兄猜错了。你信不信?”

    雷世雄道:“信,不过罗公子须得说出夜入庵寺,焚香拜佛之故。”

    罗廷玉又是一楞,忖道:“我和她之间的君后之争,乃是一大秘密,焉能泄露?”

    当下求救似地向她望去,但秦霜波瞟了他一眼之后,全无表示。罗廷玉只好低声道:“霜波,这教我怎么说才好呢?”

    秦霜波低低道:“你编个故事吧!”

    雷世雄哈哈大笑,道:“秦仙子怎的教人编造故事起来?这故事拿来骗谁,须知在下纵然相信,但天下之人不信,可又奈何?”

    秦霜波没有法子回答,这情形在别人眼中看起,十足是她不能不承认一般。

    雷世雄又道:“假如你们二位不是已经有了婚约的誓言,想来不易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竟然互呼姓名,对也不对?”

    罗廷玉摆手道:“大庄主虽是言之成理,但这件事另有苦衷,一时末便奉告……”

    他的话被一声尖笑打断,这笑声乃是宣碧君所发。她冷冷道:“罗公子居然好像不敢承认呢!秦仙子竟也默然不语,真真可笑之极。”

    罗、秦二人直到此时,方才突然明白她在那庵中,何以表现得那么妒恨之故,敢情她听到手下报告,立时判断他们在佛前下拜,乃是件婚嫁盟誓。罗廷玉叹一气,懒得再说。

    雷世雄道:“这等天大喜事,在下得以最先祝贺,实感光荣。因此特地办了一席喜筵,以资庆祝。”

    秦霜波道:“雷大庄主硬要我们承认,我们也没有法子可想,但筵席之贶。却万万不敢叨扰,如无别事,就此别过。”

    宣碧君道:“啊呀!你们何必如此着急赶路呢?莫非打算赶到金陵,举行婚礼?”

    这话实在尖酸刻薄之极,连恬淡冷静的秦霜波也不禁含怒而视,但罗廷玉却发作不出,只好诈作不明其意。

    雷世雄再次举手让客,秦霜波既不举步,亦不开口。雷世雄向罗廷玉望去,微微笑道:“兄弟钦迟秦姑娘之情,不必多说。而罗公子的豪情侠骨,磊落风怀,也是兄弟万分崇佩的。因是之故,兄弟费尽了心机,总算赶上在了断恩怨,翻脸拚命以前,摆下筵席,聊表贺忱,罗公子可肯赏这个薄面?”

    罗廷玉听他说得客气,当真说不出推辞的话。心念电转,便要转头向秦霜波望去,瞧瞧她的神色如何?但此念才生,另一念斗然又起。这后起之念是:“罗廷玉呀罗廷玉,假如你向她望去,征求她的意思,那就不啻表示你心中已肯了。霜波她心如古井之水,智明如镜,分明是等我这一下反应,如若当真征询她意见,从此之后,她就不再拿我当做斗智的敌手了。”

    此念来得突兀,而且别的人纵然才高八斗,智绝当代,也必万难猜测到这一对侠侣,居然在暗中斗智斗力。须知罗廷玉并非无端生出与秦霜波斗智之心,事实上双方既然承诺了“君后之争”的约定,这斗智之举,当然也包括在内。若不是有超世的才智,武功练得再高,亦当不上“剑后”或“刀君”的尊号,此是显浅不易之理。

    事实上他们的斗智并非以这刻为首次,昨夜在那座庵中,双方已斗了一局,却未分胜负。看官们自然不会忘记,罗、秦二人入庵拜佛之时,独尊山庄预布诡计,打着以迷香薰倒他们。罗廷玉一入庵就查觉不对,直到秦霜波倒下,他都没有出声警告,这便是斗智的第一回合了。

    秦霜波事实上是诈作被迷香薰倒,事实上她也是早就洞察独尊山庄的陷阱,而她当时也没有提醒罗廷玉。因此,他们其实早就开始较量了,不过他们斗智的方法与怨家对头不同,彼此只借外力以较量,并非互相加害。

    罗廷玉差一点就失手落败了,幸而及时省觉,当下淡淡笑道:“雷大庄主一片盛情隆谊,使我感铭。在下心意已决,雷大庄主当必明白,毋庸再说了。”

    雷世雄心下茫然,当真是杀了他也不明白。但他的身份不比等闲,岂能自认不知,只好硬住头皮,道:“这个自然……”

    为了掩饰窘困,话锋移向秦霜波,道:“虽然酒菜菲薄,不成敬意,远望秦仙子也示知一声。”

    秦霜波心中明白得很,知道罗廷玉故意不露心意,迫使雷世雄找到自己头上,显示出罗廷玉确是才智惊人,洞瞩机先,心中不禁一叹,想道:“这世间当真只有他堪作我的敌手了。”

    她恬然道:“雷大庄主既然已明罗公子的意思,何劳下问于我?”

    她淡淡的一句,竟把一个城府深沉,智谋过人的雷世雄,硬迫得大有走投无路,难以招架的困境。要知雷世雄已亲口承认过明白罗廷玉的意思,现在秦霜波把这答案抛还给他,让他解答。他既不能改口,但亦全无法子解答,出丑丢人,想必无法避免了。

    他但觉秦霜波一言一动,都有如她在练剑一般,其实攻势凌厉无比,偏生外表上不带一丝杀气。饶他电世雄承继雄霸天下之业,才略过人。这刻也抵挡不住罗、秦二人合力攻到的才锋智招,立时溃败,不复成阵了。到了这等地步,丢人现丑,反而已变成不足轻重之事,因为雷世雄已感到这两人除了武功绝世之外,那心计智谋也是深不可测。这印象形成之后,日后拚斗起来,当然大受影响了。

    阴将宣碧君这刻也不敢出声开口,须等雷世雄有所示意,她方敢开口表示出她的意见。其他的人,更是噤若寒蝉。乍看起来,罗、秦二人和这群高手一样,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苦了一个雷世雄,迟迟不能发出号令。

    打破这尴尬的寂静的僵局,竟是长发黄衣的端木芙,她睁大那对美丽的眼睛,盯住罗廷玉,灿然道:“罗公子,贱妾有几句,意欲背人奉告。”

    罗廷玉并不十分惊讶,先望了雷世雄一眼,贝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徐徐颔首,淡淡的道:“假如诸位见谅的话,在下失陪片刻。”

    他的话声忽然中止,原来当他的目光,雷世雄面上移向端木英时,突然发觉她含有一种怨毒之意。这等眼色,竟然出现于端木芙面上,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因此他虽然性子沉稳之极,也不觉一怔。

    秦霜波恬和地道:“端木姑娘要说的话,一定与公事无关,所以雷大庄主不曾作任何表示。但罗公子务请速去速回,免得大伙儿都在呆等。”

    她口气甚淡,完全是述说一件事情,使人绝对不会生出男女情意这方面的联想,连端木芙也感到如此。罗廷玉大踏步走过去,端木芙转身当先而行,从一道偏门走出。再行了十余步,停在一株大树后面。

    她从怀中掏出一物,轻叹一声,道:“这一面翠玉符关涉到很多事情,你只须瞧完符上所刻之字,便已明白,无须贱妾哓舌了。”

    罗廷玉目光一闪,已看出那面翠玉符玉质绝佳,翠色欲滴。宽约三指,长约五寸。向上的一面,麻麻密密的刻有许多字迹。每个字比小蚂蚁还小些,目力虽是强加罗廷玉,也不能不拿过来细看,方始看得清楚。

    他只瞥视了翠玉符一眼,便淡淡一笑,道:“在下已经看明白了,请姑娘慎重收藏好,切勿遗落为要。”端木芙讶道:“你当真看清楚了。”罗廷玉道:“姑娘岂是疑心在下之言有假?”端木芙道:“据贱妾所知,这翠玉符上的字迹,天下无人能在两尺以外看得清楚。”罗廷玉颔首道:“姑娘这话决计不假。”端木芙忿然道:“然则你如何能看清楚的?”罗廷玉道:“在下看清楚了。”端木芙怒道:“那么你告诉我,第一句是什么?”罗廷玉道:“在下不拘小节,只重大端。只要看清楚了姑娘的心意目的,这符上的字已不足挂怀。”

    端木芙面上不禁一红,但她心中却又觉得难以置信,道:“真是笑话,我的心意目的,你竟知道么?”

    罗廷玉道:“当然知道啦,不过在下感到大惑不解的,便是以姑娘的牙慧,天下英雄,难有敌手。何以今日施展出这等浅薄手段,企图暗算在下?”

    端木芙道:“我若要暗算你,何须等到现在?哼!哼!其实你每一步的行踪,都尽在我算计之中,分毫不爽。举个例说,你以为宣碧君真是无意发现你的么?”

    罗廷玉果然耸然动容,道:“若论此事,姑娘的神机妙算,实在是天下无双了。”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宣碧君无意发现自己,时当他筋疲力竭之际,垂手可擒,但她却流露出万斛柔情,轻轻放过了他。这一幕竟会是端木芙导演,而且得到严无畏批准。这真是匪夷所思的奇事,几乎无法置信。

    但他不信也不行,只因宣碧若是私下纵放了他,则这一件事除了他和她两个人之外,决无第三者得知之理。就算严无畏极是宽宏大量,一定不会杀她,她也不会泄露,这是埋所当然之事。由此可知端木芙果然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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