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敌当前-《剑海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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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内一片漆黑,他只能利用听觉追蹑,这时想赶上敢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在林中追赶了一程,突然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丝竹弦鼓的乐声。
这阵乐声掩盖住倭寇们低微的足音,罗廷玉剑眉一皱,停下脚步忖道:“在这旷野的树林中,又是一更半夜,怎会有人奏乐?而且又如此凑巧,刚好把敌人足音掩住,嘿!嘿!这分明曾经预先布置。我若是追丢了那群倭倭,只要找到奏乐之处,亦是一样。”
心意一决,便转向乐声传来之处奔去。走了七八丈,突然间已出了树林。放目一望,但见林外是一数亩大的池塘。池塘过去有一座屋宇,只能见到高高的围墙和一点屋脊。乐声果然是从屋内飘送出来。罗廷玉绕塘奔去,到了前面,瞧出这一幢屋宇只有两进,四面都有特别高的围墙隔阻了视线,正面的大门紧紧闭住,令人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罗廷玉定一定神,忽然记起早先拦阻去路的四寇,武功强极,竟不是他看过的东瀛刀法路数。正要寻思,屋内隐隐传出女子尖叫之声。这一声尖叫,顿时打断了他的思路,迅即跃到门前,伸手试推。
那扇木门应手而开,他探头一望,里面是个露天院落,但月光被一堵粉墙挡住,当即提刀奔人去。芎过粉墙,两丈外就是一列台阶,上面便是大厅。这刻厅门巳关住,不知厅内有人没有?
他豪迈地朗笑一声,大步跨上石阶,用刀尖抵住厅门一推,木门又应手而开,灯光顿时又透射出来,但见这座宽敝的厅堂之内,一个黄衣女子手足被绑,躺在当中的方砖地上。罗廷玉一跃而入,奔到黄衣女身边。但见她的面孔被大股头发遮住了一半以上,还用一条布帕绑紧她的嘴巴,使她做声不得。
他正要解开她嘴上的布帕,隆的一声,厅门已被人关上,任何人听到这一声巨响,终不免要骇一跳。
但罗廷玉居然头也不回,右手持刀拄地,一面弯腰伸出左手,继续去解那黄衣女嘴上的布帕。
一道人影从他背后奔到,挥剑急袭,来势凶迅疾,甚是惊人。罗廷玉突然一刀向背后劈去,一声惨呼起处,敌人已负伤跃开。
罗廷玉虽是一刀击退敌人,但他反而挺直腰身,中止了解开黄衣女口中布帕之举,迅快转头望去。
明亮的灯光之下,但见一个俊秀少年,手提钢拐,正步步迫近。他回顽之际,那少年已迫到一丈左右。他便是被对方的一股杀气所惊动,心知碰上了高手,可就不敢置之不理,是以起身回头瞧看。这一眼望去,认出了这少年竟然就是独尊山庄庄主七杀杖严无畏的第三个弟子洪方。以前曾经在高邮的独尊山庄内见过他,想不到又在此地重逢。
罗廷玉带着黑布眼罩,对方自然认不出他,但那洪方却仍然使劲的打量他。到了这刻,罗廷玉自然晓得倭寇劫走黄衣女的这一幕,完全是对方的计策。目的就是要诱自己到这所屋子里来。
洪方突然退后几步,道:“尊驾可真不含糊,居然能追到此地来,这已不是一般高手所办得到的了,尊驾若是胆豪气雄,可随我去见一个人。”
罗廷玉冷冷道:“谁要见我,教他自己出来。”
洪方诡笑一声,道:“难道你不想见他么?”
罗廷玉道:“废话少说,他若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洪方面色一沉,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罗廷玉冷冷道:“大不了是严无畏老贼养伤之地罢了。”
洪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如此辱骂师父,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这是找死!”
挺杖连迈七步,气势迫人。但罗廷玉动也不动,提刀冷冷的瞧着他。洪方本来没有动手之意,但这刻竟自迫得非出手不可。但见他钢拐一挥,横扫过来。拐上的潜力暗劲,强绝一时,罗廷玉也不由得暗暗震惊,心想:严无畏的弟子已如此厉害,他本人就可想而知了丁心念转时,已出手招架。“当”的大响一声,双方各自收回兵器,谁也没压倒谁。
罗廷玉冷冷道:“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劝你还是把背后的靠山搬出来的好。”
洪方怒道:“放屁,看招!”
一拐当头砸落,罗廷玉横刀一架,又当的大响一声,洪方的钢拐弹起两尺,但见他拐势一变,幻化出七八支钢拐,向他攻到。这一路手法细腻绵密,如织女毁衣,全无痕迹。以这支沉重的钢拐,竟然使得出如此精巧细致的手法招数,实是大堪惊奇。
罗廷玉挥刀抵拒,见招拆招,霎时已激斗了二十余招。罗廷玉抓到一个机会,使出一招“黄沙浩瀚”,突施反击。这一招乃是“君临天下”七大绝招之一,一招之中,含蕴得有数十种变化。
但见他刀光大盛,奇奥变幻,无从测度。洪方无法拆解,脚下腾腾直退。若是换了别的沉片之士,这一刻定全力护身退开,再图卷土重来之计。但洪方竟是苦苦撑持,用尽全力设法反击。这一来好几次迫得硬接敌刀,只震得他血气翻涌,出了一身大汗。
罗廷玉单是使出这一招,就把他杀得退了十二三步,气喘汗流。他虽是占了先手,却不乘机力迫,突然收刀跃回黄衣女身边。他已直觉的感到洪方乃是暴烈姓情之人,当下冷笑道:“怎么样?我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他随即低头察看黄衣女,似是全然不把洪方放在心上。洪力气得怪叫一声,挺拐奋身冲上。罗廷玉已算计好距离,暗暗蓄聚起全身之力,准备这一击就得立毙洪方于刀下。洪方才奔了两步,突然间有人喝道:“站住!”
声音威严有力,令人觉得非服从下可。洪方刹住脚步,向右方角落一道窄门望去。道:“师父,弟子非跟这小子拚个生死不可。”
罗廷玉听他叫出“师父”二字,心头大震,晓得严无畏已经出现了,不由得转眼望去。
只贝一道高瘦人彤,站在门后阴影之中,竟瞧不清他的面目。大敌当前,罗廷玉虽是气雄万丈,深心中只以这个人做他的对手。但这刻也不由心情震动紧张,暗暗连透大气。
门后阴影内之人,淡淡的向洪方道:“须知你这一上去,非死必伤,这是因为你天性中浮躁骄妄的毛病,老是改不掉的缘故,否则就不致于遭遇死伤之祸了。”
这一番话说得罗廷玉服气,洪方骇然。阴影中的人又道:“老夫是什么人,你想必已猜出来了?”
这话自然是向罗廷玉说的。罗廷玉点点头,道:“你可是七杀杖严无畏?”
那人应道:“不错,正是老夫。”
罗廷玉深深吸一口气,才道:“那么我是什么人,你想必也知道了?”
严无畏道:“不知道。”
这话答得很干脆,但又能令人不会生出误会,以为他是矜持身份,故意说不知。
罗廷玉仰天朗笑一声,道:“你枉自夸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竟也认不出我的来历?”
严六畏淡淡道:“现在却知道啦!”
他忽然改变,不但是洪方惊讶,连罗廷玉也甚是迷惑,心想:“自己的说话中,并无丝毫线索,他怎作在一句话之间,便推翻了前言?”
当下问道:“这却是何缘故?”
严无畏道:“老夫说不知道之时,你已明白了老夫是因为认不出你的刀法,所以不敢猜测你到底是谁。因此,你便讥笑我枉称天下第一高手。但这么一来,却已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罗廷玉道:“恕我鲁钝,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话。”
严无畏冷笑一声,道:“你一定是罗希羽的儿子,但你的刀法已超过了你家传的血战刀法。你知道老夫博识天下各派武功,又心知你自己的刀法并非纯是血战刀法,这样方能猜出老夫认不出你家数,因而不知道你倒底是谁。假如你不是罗希羽的令郎,焉能深悉罗家血战刀法没有你那一招?”
这一番推论,说时罗嗦,但若以心念推测,却不费事。罗廷玉恍然大悟,可就不能不承认对方实是具有一代之雄的才华智慧,只要略有不慎,就得败亡。当下打醒十二分精神,暗暗盘算对策。他万万想不到如此突然便和真正的仇人碰上头,因比,他根本没有腹案,目下只能随机应娈。尤其是对方有心诱他前来,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更须万分小心才行。
严无畏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除了身材可以看得出高高瘦瘦之外,相貌全然瞧不见。这又使人生出莫测高深之感,罗廷玉心下迟疑不决,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冲过去,迫他出手决斗。
突然另一隅的侧门传来叩敲之声,严无畏道:“阿方,过去把门打开。”
洪方应声奔去,取下门闩,拉开木门。外面一阵强烈光线透入来,一望而知门外必定点燃得有许多火炬。
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声道:“启禀老庄主,那罗、杨二人已经失去踪影,此人必是其中之一无疑。”
严无畏道:“这一个是姓罗的抑是姓杨的?”
罗廷玉已听出这人的嗓音乃是莫家庄庄主莫义,当下朗朗长笑,道:“我就是姓罗的。”
严无畏也纵声而笑,接着说道:“你太老实了,我们只用一点诈语,就证实你真是罗、杨二人之一啊。”
罗廷玉还未答话,严无畏衣袖一抖,一卷绢轴落在手中。他微微一哂,道:“你不妨瞧一瞧。”
轻轻抛过去,罗廷玉一手接住,顿时心下大是踌躇。他很想瞧瞧这一卷绢轴内写的是什么,但又测不透是否含有诡计。说不定他一展卷,便中计伤亡。
严无畏似是瞧出他的心事,缓缓道:“老夫身份不比等,有生以来,只对令尊顾忌三分。除了令尊之外,天下之士,都不放在心上。你虽是后起之秀,实力强劲,但老夫还不致于向你使用阴谋手段。”
罗廷玉一听有理,当即下了决心,不管一切,先打开绢卷瞧瞧。展开绢卷,但见绢上竟是自己的画像,工笔细描,极是神似。左下角署有“端木芙”之名。罗廷玉从末听过这个名字,但此人既然绘画得出自己的容貌,当然是曾经见遇。
他想了一阵,才道:“绘制此图之人,想必是位姑娘了?”
严无畏道:“正是,老夫已命精良画工照此画另绘了十余幅,分送天下各地。因此,你今日纵然闯得出此地,也难在江湖上隐匿行踪。”
罗廷玉朗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恢复本来面目吧!”
说话之时,已卸下白衣,露出紧身劲装,接着伸手揭眼罩。但他忽然中止此举,沉吟一下,才道:“我既然被你用计诱到此地,陷入重围之中,你何故迟迟不动手,却用种种方法,想使我露出本来面目?”
严无畏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从暗处出来,这等举动,实是令人感到莫测高深。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也不必相瞒,你目下果然是陷入老夫的天罗地网之中,很难逃得出去了,不遇,老夫却很想在发动攻击之前,见一见你的丰。你若是取下眼罩,让老夫瞧瞧,则或许尚有一倏生路。”
罗廷玉心中大奇,觉得难以置信。当下毫不多想,应声道:“你若想见我的真面目,除非我已失去生命,变成了体,那时自然任得你们瞧看。”
严无畏沉声道:“若然如此,老夫只好出手取你性命了!”
罗廷玉朗朗大笑,豪气迫人,道:“你即管出手,此是我数年来梦寐以求的机会,今晚居然实现,又何惧之有?”
黑暗中的人影,凝立如山,没有移步出来。罗廷玉剑眉一皱,厉声道:“严无畏,你号称为武林第一高手,天下唯你独尊,今晚可敢亲自出马,与我罗廷玉决一胜负?”
严无畏阴森森的冷笑一声,道:“罗廷玉,老夫目下已占尽优势,你纵有过人之勇,亦万万杀不出重围。在这等情形之下,老夫何必用一生威名,去与你相争?”
角落中的洪方应声道:“师父说得甚是,咱们人多势众,不说别人,就拿弟子来说,只要大师兄或二师兄在此,我们就足以收拾了这。”
罗廷玉傲然一笑,道:“我数年来心目中只有你师父是假想中的对手。若然换了旁人上阵,那就只有白送性命,严无畏,你还是亲自出手的好。”
左边木门突然被人推开,强光射入,一个人站在门口,厉声道:“七杀门下彭典在此,只要家师下令,我先独力会一会你这狂妄之人。”
罗廷玉心下暗自惕凛,只因此人气慨迫人,语声强劲震耳,一听而知乃是内外双修的高手。他晓得这彭典就是严无畏门下排行第二的徒弟,由此可知他的大师兄雷世雄更是扎手强敌。当下涌起了满腔杀机,打算乘此机会,击杀严无畏麾下这些高手,必将大大削减了他的力量。他回头转向严无畏望去,冷冷道:“令高足有意挑战,你怎么说?”
严无畏很干脆的应道:“使得,就让他接你几招。”
他此话声一出,彭典便大步走入厅内,灯光之下,但见他面貌秀逸,举止潇洒,算得上是个丰姿过人的美男子。
但见他孥者两件兵器,左手是一口短刀,只有尺半长,寒光耀目,显然是上佳利器。右手是一根七节钢杖,只比拇指略粗一点。罗廷玉的宝刀早已归鞘,这刻仍然不立刻掣出。只因他有一招拔刀出击的手法,极是凌厉迅快。敌方如若趁他宝刀在鞘之时抢攻,往往遭他反击而伤亡。
他冷冷地凝视着对方,却听到严无畏道:“你们动手以前,有两件事须得办好。一是先移开那个女孩免遭误伤。二是罗廷玉你取下眼罩,不要故弄玄虚了。”
罗廷玉双目片刻不离彭典,口中应道:“你们既然也怕误伤了这位姑娘,把她移开最好了。至于第二点,恕难从命。”
严无畏喝道:“阿典退回去。”
彭典应声飘退,严无畏又道:“假如你不完全答应老夫的条件,今晚教你难有公平决斗的机会。”
罗廷玉心中盘算了一下,才道:“好吧!”
揭下眼罩,顿时露出冠玉也似的脸庞。他随随便便一站,便已有一股慑人的气慨以及高贵的气度?拿彭典与他一比,竟如爝火之与星月一般,相差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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