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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银行，苏父一脸平静地送走了警务人员后，突然直挺挺摔到了地上，猝不及防。众人手忙脚乱打急救电话，要把他送去医院，可是救护车来，已经来不及了。

    医生说，他是因为遭受重大打击，突发性脑溢血。

    苏母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萧村的习俗，家里人去世之后，要在家里停灵一夜。这个行为是一种对逝者的悼念方式，也是人们将逝者灵魂送往来世的仪式，它代表着对逝者的尊重，和悼念。

    丈夫走了以后，她整个人就呆呆傻傻。

    村里人都说，苏母应该是一时间没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所以没缓过来。也可能，这辈子都缓不过来了。

    死者为大，亲戚们凑了点钱，把苏父的葬礼办了。

    停灵那天晚上，苏母坐在苏父的身边，念念叨叨。

    “你说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你也舍得，你也放心？我欺负了你一辈子，家里面什么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到了，让你摆了我一道。你走在我前面，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你倒是走得潇洒。”

    “不就是十万块钱嘛，只要咱们两个人好好的，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干嘛非要想不通呢。我知道，你是被佳宜这孩子寒了心了。是我们没教好她。人家说，子不教，父之过。你由着她，我宠着她，她就成今天这样了。”

    “你看咱俩，明明有孩子的，跟没着没落似的。她也不来看你，不管你，灵前连个能给你捧像的人都没有。要是有下辈子，你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别找个跟我一样的，找个能听你话的，把孩子教好，把小家给过好喽。”

    苏母絮叨了大半宿，然后天亮了。

    她出乎意料地平静，办完了丧事。

    也许是心死了，旁的什么事，也引不起波澜了。

    等她终于有空去看自己的手机时，才发现竟然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这些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她的女儿。

    “你爸爸没了，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看看他的坟，没空也随你。”

    苏佳宜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爸爸的身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忽然就没了呢……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医生说，是悲伤过度，一时间遭受的打击太大。你把十万块钱取走了，那是我和你爸的棺材本，养老钱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怎么能一声不吭，做出这种事呢。”

    苏佳宜一噎。

    “我，我又不是不还给你们了。这钱，我也就是周转用一下，等我周转完了，我也就还给你们了。再说了，我是你们的女儿，又不是外人。外人偷了你们的钱，可能就真不给了，我只是暂时转走了，你们，你们干嘛不信我……”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没了底气。

    是了，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肯相认的人，亲生父母对她怀有戒备，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说得过去了。

    苏母淡淡地说：“你忘了你舅舅了吗？你外婆外公，是怎么信任他的，可到头来呢，什么也没落着。你说你只是暂时把这十万块钱借走，你舅舅当年，不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你看他还钱了吗？你让我，让你爸，怎么信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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